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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魏书:卷九十六 列传第八十四

◎僣晋司马叡 賨李雄 僣晋司马叡,字景文,晋将牛金子也。初晋宣帝生大将军、琅邪武王伷,伷生冗从仆射、琅邪恭王觐。觐妃谯国夏侯氏,字铜环,与金奸通,遂生叡,因冒姓司马,仍为觐子。由是自言河内温人。初为王世子,又袭爵,拜散骑常侍,频迁射声、越骑校尉,左、右军将军。从晋惠帝幸临漳,其叔繇为成都王颍所杀,叡惧祸,遂走至洛,迎其母俱归陈国。 东海王越收兵下邳,假叡辅国将军。越谋迎惠帝于长安,复假叡平东将军、监徐州诸军事,使镇下邳。寻加安东将军、都督扬州诸军事、假节,当镇寿阳,且留下邳。及越西迎惠帝,留叡镇后,平东府事。当迁镇江东,属陈敏作乱,叡以兵少因留下邳。永嘉元年春,敏死,秋,叡始到建业。五年,进镇东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又以会稽户二万增封,加督扬、江、湘、交、广五州诸军事。六月,王弥、刘曜寇洛阳,怀帝幸平阳,晋司空荀蕃、司隶校尉荀组推叡为盟主。于是辄改易郡县,假置名号。江州刺史华轶、北中郎将裴宪并不从之。宪自称镇东将军、都督江北五郡军事,与轶连和。叡遣左将军王敦、将军甘卓、周访等击轶,斩之。宪奔于石勒。六年,叡檄四方,称与穆帝俱讨刘渊,大会平阳。 建兴元年,晋愍帝以叡为侍中、左丞相、大都督、陕东诸军事,持节、王如故。叡改建业为建康。七月,叡以晋室将灭,潜有他志,乃自大赦,为大都督、都督中外诸军事,又为丞相。叡号令不行,政刑淫虐,杀督运令史淳于伯,行刑者以刀拭柱,血流上柱二丈三尺,仅头流下四尺五寸,其直如弦。时人怨之。 平文帝初,叡自称晋王,改元建武,立宗庙、社稷,置百官,立子绍为太子。叡以晋王而祀南郊。其年,叡僣即大位,改为大兴元年。其朝廷之仪,都邑之制,皆准模王者,拟议中国。遂都于丹阳,因孙权之旧所,即禹贡扬州之地,去洛二千七百里。地多山水,阳为攸居,厥土惟涂泥,厥田惟下下,所谓“岛夷卉服”者也。《周礼》,职方氏掌天下之地,辨其邦国都鄙,四夷、八蛮、七闽、九貉、五戎、六狄之人民与其财用、九谷、六畜之数要,周知其利害。东南曰扬州,其山镇曰会稽,其薮泽曰具区,其川三江,其浸五湖,其利金锡竹箭,其民二男五女,其畜宜鸟兽,其谷宜稻。春秋时为吴越之地。吴越僣号称王,僻远一隅,不闻华士。楚申公巫臣窃妻以奔,教其军阵,然后乃知战伐。由是晚与中国交通。俗气轻急,不识礼教,盛饰子女以招游客,此其土风也。战国时则并于楚。故地远恃险,世乱则先叛,世治则后服。秦末,项羽起江南,故衡山王吴芮从百越之兵,越王无诸身率闽中之众以从,灭秦。汉初,封芮为长沙王,无诸为闽越王,又封吴王濞于朱方。逆乱相寻,亟见夷灭。汉末大乱,孙权遂与刘备分据吴蜀。权阻长江,殆天地所以限内外也。叡因扰乱,跨而有之。中原冠带呼江东之人,皆为貉子,若狐貉类云。巴、蜀、蛮、獠、溪、俚、楚、越,鸟声禽呼,言语不同,猴蛇鱼鳖,嗜欲皆异。江山辽阔将数千里,叡羁縻而已,未能制服其民。有水田,少陆种,以罟网为业。机巧趋利,恩义寡薄。家无藏蓄,常守饥寒,地既暑湿,多有肿泄之病,障气毒雾,射工、沙虱、蛇虺之害,无所不有。叡割有扬、荆、梁三州之土,因其故地,分置十数州及诸郡县,郡县户口至有不满百者。 遣使韩畅浮海来请通和。平文皇帝以其僣立江表,拒不纳之。 是时叡大将军王敦宗族擅势,权重于叡,迭为上下,了无君臣之分。叡侍中刘隗言于叡曰:“王氏强大,宜渐抑损。”敦闻而恶之。惠帝时,叡改年曰永昌。昌敦先镇武昌,乃表于叡曰:“刘隗前在门下,遂秉权宠。今辄进军,指讨奸孽,宜速斩隗首,以谢远近。朝枭隗首,诸军夕退。昔太甲不能遵明汤典,颠覆厥度,幸纳伊尹之训,殷道复昌,颇智故有先失后得者矣。”敦又移告州郡,以沈充为大都督,护东吴诸军。叡乃下书曰:“王孰恃宠,敢肆狂逆,方朕于太甲,欲见囚于桐宫。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也!今当亲帅六军,以诛大逆。”叡光禄勋王含率其子瑜以轻舟弃叡,归于武昌。叡以其司空王导为前锋大都督,尚书陆晔为军司;以广州刺史陶侃为江州,梁州刺史甘卓为荆州,使其率众掎蹑敦后;以太子右率周莚率中军三千人讨沈充。敦至洌州,表尚书令刁协党附,宜加诛戮。叡遣右将军周札戍于石头,札潜与敦书,许军至为应。敦使司马杨朗等入于石头,札见敦。朗等既据石头,叡征西将军戴渊、镇北将军刘隗率众攻之,戴渊亲率士,鼓众陵城。俄而鼓止息,朗等乘之,叡军败绩。隗、协入见叡,叡遣其避祸,二人泣而出。隗还淮阴,后奔石勒。协奔江乘,为敦追兵所害。叡师败。 敦自为丞相,武昌郡公,邑万户,朝事大小皆关谘之。敦收戴渊及叡尚书左仆射周顗,并斩于石头,皆叡朝之望也。于是改易百官及诸州镇,其余转徙黜免者过百数,或朝行暮改,或百日半年。敦所宠沈充、钱凤等所言必用,所谮必死。敦将还武昌,其长史谢鲲曰:“公不朝,惧天下私议。”敦曰:“君能保无变乎?”对曰:“鲲近入觐,主上侧席待公,迟得相见,宫省穆然,必然不虞之虑。公若入朝,鲲请侍从。”敦曰:“正复杀君等数百,何损朝廷!”遂不朝而去。敦召安南将军甘卓,转谯王承为军司,并不从。敦遣从母弟南蛮校尉魏乂率江夏太守李恒攻承于临湘,旬日城陷,执承送于武昌。敦从弟王廙使贼迎之,害于车中。先是,王敦表疏,言旨不逊,叡以示承曰:“敦言如此,岂有厌哉?”对曰:“陛下不早裁之,难将作矣。”敦恶之。襄阳太守周虑袭杀甘卓。 叡畏迫于敦,居常忧戚,发病而死。子绍僣立,改年日太宁。 王敦将纂,讽绍征己。乃为书曰:“孤子绍顿首。天下事大,绍以眇身,弗克负荷,哀忧孔疚,如临于谷,实赖冢宰,以济艰难。公迈德树勋,遐迩归怀,任社稷之托,居总己之统,然道里长远,江川阻深,动有介石之机,而回旋之间,固以有所丧矣。谓公宜入辅朝政,得旦夕詶谘,朝士亦佥以为然。以公高亮忠肃,至心忧国,苟其宜然,便当以至公处之,期于静国宁民,要之括囊无咎。伏想暗同此志,愿便速克近期,以副尧企之怀。”绍恭惮于敦若此。复使兼太常应詹拜敦承相、武昌郡公,奏事不名,入朝不趋,剑履上殿。敦于是屯于芜湖。敦乃转王导为司徒,自领扬州刺史,以兄含子应为武卫将军,以自副贰。敦无子,养应为后。敦疾逾年,故召含还,欲属以后事。是时敦令绍宿卫之兵三番休二。绍密欲袭敦,微行察敦营垒。及敦疾,绍屡遣大臣讯问起居,迁含骠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。 敦疾甚,绍召其司徒王导、中书监庚亮、丹阳尹温峤、尚书卞壶密谋讨之。导、峤及右将军卞敦共据石头,光禄勋应詹都督朱雀桁南诸军事,尚书令郗鉴都督从驾诸军事,绍出次于中堂。敦闻兵起,怒,欲自将,困不能坐。召其党钱凤、邓岳、周抚等率众三万指造建业。含谓敦曰:“北事吾便当行。”于是以含为元帅。凤等问敦曰:“事克之日,天子云何?”敦曰:“尚未南郊,何为天子!便尽卿兵势,唯保护东海王及裴妃而已。”初,绍谓敦已死,故敢发兵。及下诏数日,敦犹能与王导书,后自手笔曰:“太真别来几日,作如此事!”太真,温峤字也,绍朝见之,咸共骇惧。含等兵至,温峤辄烧朱雀桁以挫其锋。绍使中军司马曹浑、左卫参军陈嵩、段匹磾弟秃率壮士千人逆含等,战于江宁,斩其前锋将何康,杀数百人。敦闻康死,军不获济,怒曰:“我兄老婢耳!门户衰微,群从中才兼文武者皆早死,今年事去矣。”语参军吕宝曰:“我当力行。”因作势而起,困乏,乃复卧。使术士郭璞筮之,卦成,对曰:“不能佳。”敦既疑璞劝亮、峤等举事,又闻卦恶,于是杀璞。 敦疾转困,语其舅羊鉴及子应曰:“我亡后,应便即位,先立朝廷百官,然后营葬。”初敦败叡之后,梦白犬自天而下,噬之。及疾甚,见刁协、甘卓为崇,遂死。王应秘不发丧,裹尸以席,埋于斋中,与其将诸葛瑶等纵酒淫逸。沈充将万余人来会含等。充临行,顾谓其妻曰:“男儿不建豹尾,不能归也。”绍平西将军祖约率众至于淮南,逐敦所置淮南太守任台。绍将刘遐、苏峻济自满洲,含相率渡兵,应詹逆击,大破之。周抚斩钱凤,沈充将吴儒斩充。绍遣御史刘彝发敦瘗,斩尸,枭首朱雀桁。 绍死,子衍僣立,号年曰咸和。 衍历阳太守苏峻不顺于衍,衍护军庾亮曰:“苏峻豺狼,终为祸乱,晁错所谓削之亦反,不削亦反,削之反速而祸小,不削反迟而祸大。”乃以大司农征之,令峻弟逸领峻部曲。征书至,峻怒曰:“庚亮专擅,欲诱杀我也。”阜陵令匡术、乐安人任让并为峻谋主,劝峻诛亮。乃使使推崇祖约,共讨亮,约大喜。于是约命兄逖子沛国内使涣、女婿淮南太守许柳将兵会峻。峻使其党韩光,光名犯恭宗庙讳,入姑熟,杀于湖令陶馥,残掠而还。衍假庾亮节为征讨都督,使其右卫将军赵胤、右将军司马流率众次于慈湖。韩光晨袭流,杀之。衍以其骁骑将军钟雅为前锋监军,假节,率舟军拒峻。宣城内史桓彝统吏士次于芜湖,韩光败之,大掠宣城诸县而还。江州刺史温峤使督护王愆期、西阳太守邓岱、鄱阳太守纪睦等以舟军赴于建业。衍期,岱次直渎,峻督众二万济自横江,登牛渚山。愆期等邀击不制。峻至于蒋山,衍假领军卞壶节,率诸将陈兵。衍之将怯兵弱,为峻所败,卞壶及其二子、丹阳尹羊曼、黄门侍郎周导、庐江太守陶瞻、散骑侍郎任台等皆死,死者三千余人。庾亮兵败,与三弟奔于柴桑。峻遂焚衍宫,君贼突掠,百僚奔散,唯有米数石而已,无以自供。峻逼衍大赦,庾亮兄弟不在赦限。峻以祖约为太尉、尚书令,加侍中,自为骠骑将军、领军将军、录尚书事。于是建业荒毁,奔投吴会者十八九。 温峤闻之,移告征镇州郡。庾亮至盆口,峤分兵配给。

【摘录】《二十五史查询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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